256死亡工厂




火车停了下来,像沙丁鱼一样挤在车厢里的犹太人被赶下了车。他们瞪大惊恐的眼睛四处探望着,见巨大的标示牌上写着“奥斯威辛”的字样,站台上忙忙碌碌的,还有一个乐队在演奏着轻快的音乐。从站台向远处望去,一片修剪得很好的草地上鲜花盛开,一排排整齐的房子鳞次栉比。已经受尽了惊吓的犹太人终于把提在喉咙口的心略略放了一点下来。
很快,佩戴着党卫队标记的德国军官把下车的犹太人分成两群:看上去强壮的和看上去瘦弱的。犹太人的心又开始抽紧了。
来这儿之前,纳粹告诉他们,在波兰的奥斯威辛建立了一个类似耶路撒冷的犹太人居留区。犹太人信以为真,带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上了火车,却不知自己走上了死亡之路。
比较强壮的一群先被带离了站台送进消毒站。他们被剃光头发,脱光衣服洒了一身药粉之后,换上一套破旧的囚衣,每个人的左臂都编上号码。
其余的犹太人被领到一座巨大的房子前,门口挂着“浴室”的牌子。纳粹军官用友善的口吻告诉他们在门外脱光衣服,排队进入浴室洗澡消毒。犹太人开始还真的相信只是把他们带来消灭身上的虱子,一走进“淋浴间”,他们发现上当了,哪有两千多人像沙丁鱼似的挤着淋浴呢? 厚重的大门关上了,并加了锁,“淋浴间”被密封起来。德国兵从屋顶上蘑菇形的通气孔倒下紫蓝色的毒药,倒完后立即把气孔封上。浴室里马上响起一片尖叫声,人群发疯般地涌向大门想逃出去,可大门关得死死的,很快门口的人就爬成了一座小山。不一会儿,人们身上发青,血迹斑斑,直到痛苦地死去。
过半小时左右,抽气机把毒气抽掉,大门打开了。尸体被一个个严格检查。在纳粹眼里,尸体上有许多宝贵的战略物资:嘴里镶的金牙可以敲下来熔成金块,头发可以编制成地毯,脂肪做成肥皂,人皮剥下来可以做灯罩……最后,尸体被运往焚尸炉焚烧,烧剩的骨渣运到工厂磨成粉末,可以当做肥料。
侥幸暂时逃过毒气室的“犯人”住进了一排排平房里。房内阴暗潮湿,钉满三层木板通铺,一个二百平方米的房间最多时住了一千名“犯人”。整个集中营用带刺的铁丝网围住,每隔二十米就有一座岗楼。为了便于监视,偌大营区内没有一株树木。
犹太“犯人”们被逼从事繁重的劳动,还时常受到各种残酷的刑罚。纳粹们手里时刻攥着皮鞭或钢索,把“偷懒”的“犯人”抽打得血肉横飞;企图反抗的“犯人”被关进狭小的笼子里不见天日;有时,仅仅因为取乐,纳粹就强迫“犯人”趴在地上,跳起来匍匐前进,再双膝行走。企图逃跑的“犯人”,更会受到最残酷的惩罚,直至死刑。
纳粹的军官为了加快“犯人”的“工作效率”,有时会在高处,用装在狙击步枪上的瞄准镜巡视工地,看到哪一个“犯人”慢了下来,扣动扳机就是一枪,用飞溅的脑浆和鲜血来提醒周围的“犯人”加快速度。
集中营里还定期检查“犯人”的身体情况是否能够继续进行工作。“犯人”们当然知道不能工作就意味着进毒气室。所以,每次检查时,他们总会咬破手指,将鲜血涂在嘴唇上,显得气色很好;赤身裸体地在广场上绕圈跑步时,他们尽量挺起胸膛,坚持到最后。
奥斯威辛原是一片宁静而美丽的乡村,1939年波兰被德国侵占后,一个高效率的杀人工厂建立起来了。奥斯威辛集中营由三个部分组成。一号营,也被称作母营。二号营,也就是比克瑙集中营。三号集中营由大约四十个下属集中营组成,其中最大的一个在莫诺维茨,被称作莫诺维茨集中营。奥斯威辛是希特勒种族灭绝政策的执行地,是第三帝国——纳粹德国最大的死亡工厂。
奥斯威辛集中营有五座配有毒气室的焚尸炉、两间内置焚尸沟的毒气室。它的毒气室有时一天竟毒死六千多人。从1940年6月开始,成批的战俘和无辜的百姓每天从欧洲各地被运到这里,到苏军解放这里之前约有四百万人,其中绝大部分是犹太人。他们被送往集中营的惟一理由是他们的民族出身,他们不是被饿死、病死、被拷打折磨而死,就是被毒气杀死。奥斯威辛集中营里也有一家“医院”。这家医院并不是给“犯人”们看病的,法西斯医生经常用活人进行细菌武器的研究和其他“科学”试验。门格勒是集中营的主任医生,他因为在“犯人”的身上进行疯狂和野蛮的实验而被称为“死亡天使”。他还专门进行双生子的生物学“研究”。来到集中营的孩子,一般送到毒气室毒死,而双胞胎则被送到门格勒处接受试验。一对双胞胎之一死于某种异常病症,另一个双胞胎马上被门格勒用手枪击中脑部,并立即解剖,目的是为了确定他的器官上是否有他同胞兄弟姐妹的类似的病症。
罗马尼亚的犹太人珀拉·奥维奇是一个侏儒。他的九个哥哥姐姐中有六个是侏儒,是世界上最大的侏儒家庭。1944年5月,珀拉一家到了奥斯威辛后,门格勒如获至宝。
“太好了,在他们身上可以工作二十年。”门格勒想要解开人类生长之谜,六个侏儒和他们两个发育正常的姐妹,还有一个周岁大的小孩就成了残酷的实验品。
他们和一群双胞胎一起,接受门格勒的试验。他从他们的血管里抽血;从脊柱里抽骨髓;拔下他们的头发和臼齿;往他们的眼睛里滴溶液使他们短暂失明;往他们的耳朵里灌热水和冷水;往不同的神经中枢里插针;在头上贴电极……
在奥斯威辛集中营,即使婴儿也不能幸免,也要受相同的试验。有一次,珀拉家的一个婴儿蹒跚地走到门格勒面前叫他“爸爸”,然后等着他来抱。门格勒笑了,摸着他的头告诉他:“我不是你的爸爸,是你的伯伯。”然后就把婴儿放上了实验台。珀拉一家害怕极了,一旦实验全部结束,他们就会被装进灌满福尔马林的瓶子里。可怜的一家人只能盼望残酷的实验不要结束。万幸的是,他们熬到了战争结束,成为进了集中营后全家再活着出来的惟一的家庭。
1945年1月,苏联红军解放了奥斯威辛,七千名剩余的囚犯获得了解放。苏军战士进入集中营后,发现纳粹来不及毁灭的旧皮鞋、日常用品、眼镜、皮箱等堆积如山,来不及被纳粹运回的犹太人的头发有七吨。被解放的囚犯骨瘦如柴,几个星期后还习惯性地把面包藏起来。他们不相信能天天吃上饭。由于担心送死,一些人始终拒绝去洗澡和打针。
战后,波兰政府将奥斯威辛建成展览馆,为的是让全世界的人们永远记住在这里被纳粹残杀的四百多万犹太人,永远记住这段血腥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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