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泰晤士河 黎先耀




我觉得英国人是很善于把自己的国家介绍给外国朋友认识的。
中国科协代表团曾应英国科学促进会的邀请访问英伦。客机夜晚到达伦敦上空,从舷窗望出去,灯火辉煌,绚丽烛天,我们也好像飞入了一个打开着的百宝箱,珠光宝气,令人目眩。我想,怎样来观察这个古老而又先进的岛国呢?一下飞机,在贵宾休息室里,就拿到了主人为我们精心安排的日程表。第二天正好是星期日,节目是游览泰晤士河。拿好客的主人的话说,就是先让我们尝尝英国味儿。
我们在伦敦桥头登上游艇,穿过一座座桥梁,向着泰晤士河上游驶去。过了滑铁卢桥,就是威斯敏斯特桥。西岸,矗立着著名的哥特式建筑的威斯敏斯特宫。那是英国“巴力门”所在地,也是西方议会民主的象征。从高耸的“大本”钟楼,传来深沉的钟声。还有,就是连绵不断的花树成荫的园林和各式幽雅的宅邪。东岸,虽然看来已不像恩格斯《澳国工人阶级状况》一书中所描写的贫民窟那样的污秽和残破,但是与西岸对照,依然显得简陋和拥挤。
今天女王住在温莎堡
境蜒曲折地溯流而上,经过著名的邱园植物园和摄政公园动物园,就到了郊外英王的离宫——温莎堡。陪同的主人告诉我们:今天这里升着英国国旗,就是表示此刻女王正在堡中。宫前虽然塑像似地站着头戴黑熊皮帽,身穿红呢制服,手持长剑的皇家卫士,但是古堡的大部分殿室,仍然是向公众开放的。这座用大块花岗石砌成的城堡,把塔楼、雉煤和毛第错落有致地结合成一个整体,显得古雅而优美。
在这座大宫那里还陈列着一座小官邪,特别引起游客的兴趣。居住在这所微型哪宅里的王室成员和他们的仆役,都不过五六英寸高。但是这座“小人国”的建筑和内部陈设,非常精致和逼真。小酒窖内指头般粗的酒瓶里,确实封装着陈年的佳酿。图书馆里收藏着豆腐干块似的精装书籍,也都是可以打开阅读的,里面还有特请知名作家撰写的文章。连按比例缩小的电梯和保险柜,也都能正常地开动和使用。这也反映了英国人的办事认真不苟吧!已故的玛丽王后给这座具体而微的“小人国”取名为“玩偶宫邸”,当初是她为募集慈善事业的基金而制作展出的。这座精美有趣的“小人国”,据说一年要接待五六十万客人哩!
站在这座古堡的雉堞上,可以望见泰晤士河对岸的伊顿公学。那是一所以训练严格著称的英国学校。学生大部分是贵胄或富豪子弟。这所学校也是牛津和剑桥两座英国著名学府的学生主要来源地。我的同伴指着伊顿幽默地说:“那是你们英国制造首相的地方吧!”引得主人大笑起来。
牛津大学城
继续向泰晤士河上游前进,在舍维尔河与埃西河汇合的地方,就到了牛津城。这座小城市,虽然也是一个摩托车制造工业中心,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里素有“英国雅典”之称.因为古老的牛津大学名气太大了。牛津大学的大部分学院分布在市内最热闹的“高街”两旁,可以看到很多古色古香的尖塔、角楼和圆屋顶,几乎占了大半个城市。现在英国已经很难找出一个像牛津这样的市镇,能集中地体现出英国丰富多彩的传统建筑艺术。
牛津大学约由三十个独立的学院组成,最早有13世纪建立的,也有本世纪(指20世纪)新近开办的。每个学院有学生二百五十人到四百人。全校共有学生近万人,其中有研究生两千五百人,文科和理科学生约各占一半。同时,这里也是英国的一个重要的科学研究中心。我们访问了其中的默尔登学院,院长理查勋爵和他的同事们友好地接待了我们。我们津津有味地听取了他们对牛津大学的教育制度和生活情况的介绍。
我们问这个学院是文、法学院,还是理、工学院?他们回答说,牛津没有专科学院,都是综合性学院,文理各科都有。他们解释这样的好处是,不同学科的师生生活在一起,可以彼此切磋,相互吸收。院长举了一个例子证明:盘尼西林之所以能在牛津大学的实验室里发现,就是由于这里既有化学家,又有生物学家,他们共同生活、学习和工作,思想的火花互相引爆,彼此启发的结果。我们还打听牛津是怎样招生的?他们回答道:要成品好,首先要原料好。因此,教师对学生都要进行面试,亲自挑选学识基础扎实,上进心强的学生入学。院长带领我们除了参观他们现代化设备的实验室,还陪我们参观了古老的波特利安图书馆。这个图书馆里有些羊皮装订的善本书,依旧用铁链拴在书架上,据说就连英王也是不准借出去的。
美丽的马洛
我们换乘汽车返回伦敦途中,天空飘起了寒冷的细雨,原定在美丽的马洛镇举行的野餐,只好躲在“巴土”里进行了。我们从车窗里望出去,清碧的泰晤士河对岸,有人打着伞在悠闲地垂钓。湖畔有位母亲带着孩子,在给河上游来的天鹅喂食。我们一面进餐,一面欣赏着泰晤士河的雨景。主人同我们谈起19世纪初叶,诗人雪莱就在马洛写出了他的著名长诗《伊斯兰起义》,并在这里度过了他被逐出祖国前最后一段痛苦的生活。他的妻子玛丽写的世界第一部科学幻想小说《弗兰肯斯坦》,也是在这里诞生的。主人还兴致勃勃地冒雨带我们到附近船坞里,参观那些曾经在泰晤士河上夺得过锦标的赛艇。可惜我们未能逢到这里百花盛开、游艇如梭的好风光。我不由得朗诵起恩格斯称之为“天才预言家”的雪莱对未来充满了乐观的诗句:“冬天已经到来,春天还会远吗?”
格林威治的蓝天
代表团在伦敦度过的第二个星期日,主人邀我们到白金汉宫门前,观光了英王陛下的近卫军的换岗仪式以后,又陪我们在伦敦塔前登船,向着泰晤士河口驶去。越来越宽阔的河面上,成群的海鸥欢快地叫着,毫不客气地飞来抢吃船上孩子们手里的食物。两岸除了一排排的船坞和仓库外,还有规模巨大的污水处理厂。河水虽然浑浊,据介绍现在污染情况比往日减轻了许多。我们午餐时吃的柠檬汁生鱼,主人说就是泰晤士河里捕来的鲜鱼做的。
最后,我们在泰晤士河口的格林威治镇上岸。港湾里停泊着一艘三桅的飞剪船,那是古时欧洲到中国去贩运茶叶的商船。现在游人可以登船参观。堤岸上还陈列着一只几十米长的“吉卜赛号”游艇。它的主人曾勇敢地驾驶着这叶白色扁舟,战胜狂风恶浪,环游全球,赢得了荣誉。国家航海博物馆和皇家海军学院就设立在这里。
到了格林威治,当然是一定要登上那座绿草如茵的小山头,去参观一下那座本初子午线通过的天文台。这座天文台由于当时烟雾弥漫,能见度低,影响天文观察的效果,早已迁往别处去了。现在旧址已改为天文博物馆。大门旁的墙上镶着一台已有上百年历史的大钟表,至今仍走得非常准确,所指的即各国通用的“世界标准时间”。我们到里面看到了十七八世纪,这座天文台用过的望远镜、天文时镜、天象图、地理图和航海图等。英国科学家曾凭借这些简陋仪器,对天文学和航海学做出过巨大贡献。如今站在山巅,烟雾已经消失,蓝天白云,空气清新,眺望河中,船艇历历在目。
曾经有个美国人把泰晤士河同密西西比河相比,对泰晤士河表现出轻蔑的态度。当时一个英国人幽默地回答他说:“啊,你错了,泰晤士河不只是一条河,它还是一部流动的历史。”我们游览了泰晤士河,的确好像在大英博物馆的图书馆里,测览了一部生动的英国历史。

黎先耀(1925一),浙江杭州人,作家。有诗集《夜路》、《脚印》,散文集《鱼游春水》、(世界博物馆漫游)、《黎先耀散文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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